云瓷想了想:“不必了。那些人不想走,赶也没用,阿兄不用为闲杂人等费心。”
她眉眼弯弯:“我这样说阿兄会不会觉得我铁石心肠啊,明明那些人哭得那么可怜,我却一心想要为阿兄抚琴,会不会不大好?”
“没什么不好。”姜槐语气温柔,招招手,云瓷顺从的在她身旁坐下。
“阿瓷这样想无可厚非。需知道,世上每一个人的悲欢都不是能随意插手,一旦插手,便要负责。那些人哭得可怜,可谁知他们心里存了好心还是歹意,女孩子可以心软,但不能处处心软。等他们嗓子哭哑了,眼泪哭干了,再理会不迟。”
姜槐扯了扯唇角,眼里存着笑意:“那些人哭得太假了。”
云瓷见他笑,自个也忍不住笑,要说沿街乞讨装模作样以假乱真,谁比得过他们兄妹二人?阿兄六岁就能靠乞讨养活己身,什么人是装的,什么人是真可怜,一听便知。
院外那些人昨日还没有,今儿个就来了一群,用脚趾想想也该知道事有蹊跷,她甜甜一笑:“阿兄,我不会再让十年前的事重新上演。”
十年前,她因一时心软将断腿的老伯放进门,哪知老伯不是老伯,而是手段肮脏的人贩子。
要不是阿兄及时将她抢回,要不是那些人放松了警惕,如今的云瓷,大概生不如死。
而她的一时心软,害得阿兄受伤,半死不活在榻上将养半月,那副惨相,这辈子她都不想看到了。
先知锋芒,再学温善。这八个字,从姜槐口里吐出,入了云瓷的耳,年复一年,愈识人心肮脏。
这对搀扶着长大的兄妹,并没有她们表面看起来那般仁善。
院外哀嚎声仍在继续,云瓷抬眼望了望,问:“苏姐姐呢?”
姜槐摸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道:“你苏姐姐带人抬银子去了。”
“抬银子?抬银子做什么?”
姜槐道:“我要给簌簌赎身,没银子四景楼不会放人。”
管家小姑娘眉毛一皱,垂眸低语:“那是不是要用许多银子?为苏姐姐赎身是一笔开销,阿兄娶妻又是一笔开销……”
云瓷从衣袖里掏出账本和一柄袖珍金算盘,“阿兄且不急,我算算私房钱还有多少。苏姐姐嫁给阿兄,她的银子和阿兄的银子没什么区别,我听说娶妻太美,男人养家难,就不要动苏姐姐或者阿兄的银子了吧,我这里大概……”
手指翻飞,盲打算珠,噼里啪啦好一顿脆响。
过了一盏茶时间,云瓷喘口气,掀唇浅笑:“十几年攒了共有十一万四千八百八十八两,我随身还带着些银票,算成十二万,够不够为苏姐姐赎身?”
十二万……姜槐微惊,夺过她手里的账本,气得喉咙一梗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她咬着一口银牙问道:“你把我这些年送你的东西都卖了?”
云瓷好一阵心虚,不敢开口。
看她这样子,姜槐脸色微白,又问:“我给你攒的嫁妆你也卖了?”
“唔……”
“云瓷,你是要气死我?你把我送你的东西卖了,还敢把嫁妆卖了?胆儿肥了啊,是不是哪天你还敢把你自个卖了?”
姜小将军肺快气炸了,扔了账本,横眉冷指:“跪到外面去,想不明白,别来见我。”
“啊?”云瓷委屈道:“想不明白不能见阿兄的话,那我现在就想明白了,成吗?”
姜槐不吃她这套,素来温和的眸光染了火气,嗤了一声:“忽悠谁呢?跪着去。”
云瓷提了裙角老老实实在院中央跪好,上半身跪得笔直,比使臣觐见皇帝还郑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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