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狗和往日一样坐在大石头上听着老头唱的曲,看着看了快20年的大山,初春的山,郁郁葱葱。
一曲唱罢,老头回头看了看坐在石头上的二狗,“怎么,有心事?”
“嗯。”二狗低下头淡淡的应了一声。
“让你哥离开这里并不只是我的意思,你还有个父亲。”吕老头喝了口自己酿的火烧。
二狗紧了紧拳头,又松了开来,嗤笑一声,“有用的是自己的儿子,没用的就被抛弃在深山老林?”
吕老头没有回答二狗的问题,只是笑着摇了摇头,”你知道我们还有你哥的想法吗?”
”我不想知道。”二狗避开率老头的视线,看向远处的树影幽密的大山。
”从小你就跟着我练字,唱曲,我是看着你长大的,你心里想什么,我自然清楚。”吕老头喝了口酒,缓缓的说,“在我看来,你哥是幼虎,而你是雏鹰。“
”我们对你的期待远远超过你哥。”
二狗低下头没有说话,他熬过鹰,他懂。
二狗慢悠悠的回到自己家的院子,他娘正在干农活,看到二狗回来,便放下手里的活计,走过来拉住二狗的手,看着心事重重的他,叹了口气,“趁着我的身子还撑得住,自己能照顾自己,想出去就出去闯吧,男人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山沟里。”
二狗看着他娘,岁月侵蚀的容颜,才40岁多看起来就像是50多的女人,二狗突然觉得眼睛里有些东西止不住的往外涌,酸涩,还有,对那个男人的恨。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会让一个男人抛弃怀孕八个月的妻子,20年杳无音讯,连一封信都没有。
第二天一早,二狗告别了吕老头和他娘,背着自己的包袱就上路了,二狗跟着村里的货车先去县城,除了几件衣服,就是母亲塞给他的500多块钱和半包烟。
车是二手的货车,平时山里在城里进货用的,开车的也是村里的刘富贵,村里人都喊他大牛,穿着比村里人时髦了不少,据说上北京闯荡了好几年,现在在县城买了房,也有了车,当然车就是这辆二手的三菱改装货车。二狗翻出自己的包袱,掏出了一盒烟,烟是白沙烟,上次进货的时候从县城带回来的,四块钱一包,平时二狗都舍不得抽,笑眯眯的递给刘福贵,并帮他点上,自己掏出前几天没抽完的半根烟点着,“富贵哥,我们这还有多久才到啊?“
刘富贵嘬了一口烟,”估摸着快了,个把小时就到。“
“北京不比咱村,那是大地方,都是大人物,做啥事儿都先想清楚,在那地方生存下来也不容易,看在咱一个村的份上,我给你一个号码,到时候你到了北京,就联系他,怎么着也能有份工作,先安置下来。”
“谢谢哥了。”二狗嘬着自己的半根烟,笑着道谢。
刘富贵这人在村里也是挺厚道的人,人缘不错,平时也经常帮村里人带些县城的小东西。
一路颠颠簸簸快到中午,才到了县城,二狗先到车站买了张到北京的火车票,又在路边和刘富贵吃了两碗面,面钱是刘富贵给的,二狗也没阻拦,一张车票花了他100块,让二狗心疼的直抽抽。吃完饭,刘富贵要去拿货,下午还要赶回村里,刘富贵留了个号码,二狗把剩下的烟都给了刘富贵,刘富贵也没拒绝,转身就上了车。
二狗站在车站门口一直看着车离去,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口,才转身离开。
初春微冷的阳光,照着他的瘦弱身影,脊背微弯。
恩情,不用说出来,但要记一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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